第160章 六百万贯到八百万贯 (第1/2页)
视线远方,那大船在河道行去,风帆早已鼓荡而起。
苏武此时有一个念想,那大船里到底装了多少钱财?
再看看朱勔的尸首,又看了看苏州城……
军汉们都先回营,只留得百十亲卫在身边,李成已然快马飞奔往城内去寻那府衙与应奉局之人。
不得多久便也回报,说是寻不到人了。
苏武皱眉不止,这般大宋,这般江南,这般官员,难怪方腊两个月登基,三个月起百万之众。
等着吧,就等在码头岸边,军营那边来了许多辅兵,开始慢慢收拾残局,尸首兵刃之类……
苏武倒是提了笔,开始写奏疏往枢密院去,应奉局朱勔在码头上被数百贼人刺杀,苏州知府邓文,闻贼而逃……
便是快马就走,这般看童贯怎么操作,接着便是再等。
苏州城南,竟是三四个时辰,看不到一个人影,直到下午半晌,才有人慢慢返回来,还是苏武派人不断在城中呼喊,说贼人已被击退,乃至还派人往北去追……
如此,苏州城一场乱事,才慢慢恢复了一些。
那早已逃走的邓文也回来了,到得码头来看情况。
“邓相公,此处就交给你了……”苏武已然等得不耐烦了,却是事关重大,朱勔身死之事,苏武却又不能走,非得来个人交接了才好走。
那邓文脸上还有一种未完全消去的慌乱,拱手便道:“苏将军,既然此番你击退了贼人,不若就进城驻防吧?”
邓文此时显然也知道,苏州城内的那些兵马,是一点都指望不上了,其中许多人跑得比他还快。
也是方腊之贼手段毒辣狠厉,但凡破城,只要是抓到官府之人,官员皆是剥皮剜心掏肺,如此来杀。
所以这些官员才跑得如此之快。
现在要苏武进城驻防了?
苏武能去吗?
苏武只管一语:“客军远来,随意进城怕有不便……”
邓文连忙再说:“这是哪里话,皆是朝廷官军,奉旨剿贼,岂能不进城去守?”
“邓相公啊,来的时候我就要进城,你们偏偏不让,我等便之后在城外安营扎寨,好一通忙碌,你也知道,而今这些军汉啊,皆是骄兵悍将,若是这么耍弄他们,一旦生事炸营,怕是不好收场,还是在城外先住着吧……”
苏武故意如此来说。
邓文岂还能不明白,只管开口:“省得省得,便是开拔也要粮草资费,不知……”
苏武抬头去看,邓文心中在估算。
只等邓文再开口:“不知四十万贯,可否安抚军心?”
苏武心中一愣,江南就是江南,挺好。
却见苏武愣这一下,邓文立马再说:“还可再补二十万贯……”
苏武倒不是大喜,而是有些惊讶,是不是自己没见过世面?
既然如此,那就一次把世面都见见吧?
苏武还是不言,稍稍皱眉,谈判的小技巧而已,且看看到底是个什么底价,往后心中也有个数。
邓文便再是开口:“苏将军,这开拔之资费,着实已然算高了,便是府衙里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,还得往诸般富户去拆借一二,不过将军放心,往后……过段日子,定还有劳军之事,还请苏将军快快带兵入城来驻守。”
原来底价就在这里,邓文开口就说出来了,可见邓文当真有些惊慌失措。
苏武便是一言:“这般,再加十万贯,十天之后,当再劳军,如此,我回营去,也好与麾下士卒军将们开口去说。”
“好好好,一言为定!”邓文倒是大喜模样。
苏武一时都有些恍惚了,到底是不是底价啊?
算了,够了够了,七十万贯,着实是超出了苏武的想象,心满意足,这仗值得打。
这苏州城,便是死也要保得住,七十万贯,保证不白拿。
“邓相公,朱节度就交给你了,我先回营去与军汉们说项……”
苏武起身就去,上马就走。
军营里先也不动,得苏州府衙把钱先送出来,哪怕稍后还要苏武自己又运进去,苏武也要先收到钱再办事。
不得多久,军营开始收拾,一列一列的车驾开始往城内去,那城内的军营,本也住不下这么多客军,倒是此时好说,军营里大多是空的,只管去住就是。
至于本地军汉,苏武也管不着他们住哪里,但知道,军汉们大多在城池里有个小家。
倒是城外的营寨也并不拆,五千步卒入城,三千骑兵在外,是如此一个配置,这般是很合理的。
如此,苏武就算是彻底把苏州军事防务掌控在手了。
苏武在军营里还没收拾妥当,那邓文又来了,直往军营议事厅里来寻苏武,又是火急火燎的惊慌模样。
也不等什么寒暄,那邓文进来就喊:“大事不好,苏将军,大事不好啊。”
“邓相公这是怎么了?”苏武起身来问。
“杭州知府赵霆弃城而走,制置使陈建,廉访使赵约,皆亡于贼手,杭州城破了!”邓文那惊慌失措,就写在脸上。
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苏武问得一语。
“刚刚收到的消息……”
苏武也是皱眉,虽然不出意料,但也头疼,一个城池两个城池,都是这般贼人一到就跑得一空,杭州城也是如此,这叫什么事?
却听邓文又道:“将军,湖州也起大贼了,那大贼名叫陆行儿,便也是应着方腊的旗号,正也围困州府……”
湖州,湖州在哪?就在太湖的另外一边,苏州在太湖之东,湖州在太湖之南,绕着湖畔过去,二百里路。
苏武看着邓文那好似就要拔腿而逃的模样,便问一语:“邓相公有何应对之策?”
邓文闻言一愣,答道:“本府……我这不是来寻苏将军出个应对之策吗?”
“邓相公乃上官也,只管听邓相公的吩咐就是。”苏武故意如此来说。
邓文更是一脸懵:“这这这……这可如何是好?”
苏武如此才言:“要不,下官带兵去援湖州?”
湖州是一定要支援的,哪怕不为其他,也当为了控制太湖水面而做这件事。
邓文闻言一惊:“万万不可,如今贼势正是大盛之时,其兵锋不可挡也,还是紧守城池为要,苏将军,这苏州城,你可守得住?”
哦,原来是来问这话的,来求个心安。
苏武便说:“湖州一陷,贼人便可水陆而来,四面八方皆是要防守,这苏州怕真是岌岌可危,毕竟贼人动则十万数十万,我不过区区万余兵马,但只要湖州不落,贼人再如何,也只有陆路而来,这苏州,便还可以守上一守。”
苏武开始胡说八道了,但也是有道理的话语,只为了恐吓邓文。
邓文果然面色又起大变。
苏武继续说:“所以,不论如何,我都要去救一救那湖州,事成,战事战局战线,皆可稳定,若是事不成,这苏州啊,邓相公……”
邓文只管来说:“那苏将军快快起兵去救啊……”
“当与邓相公商议才是,邓相公是上官也!”苏武还是来说这种话,他还知道,邓文已然有过弃城而走的事情了,不得多久,只怕官职不保。
但也不妨碍此时此刻苏武忽悠他,不为其他,就为了钱粮之事,多抠一点是一点,苏武这边多弄点来,乃至真把苏州掏空了去。
来日也有大用,可不是苏武一个人发财之事,而是西军来了,也要钱粮,晋军关胜来了,还要钱粮,乃至婺州还有王禀,苏武也当资助一二,这些都是人情。
也更为了两浙制置使谭稹来了之后,两手空空,军汉们心思很简单,没钱的上官,那就是狗屎,有钱而又慷慨的兄弟,那就能卖命!
邓文哪里能有什么主见,反正苏武这么说他就这么信,苏武那么说,他就那么信。主要是他也不得不信,由不得他不信。
邓文只管来道:“将军与我商议,我自是将军所言在理,那湖州定是要救,那就该去救啊……”
苏武点头:“得令!”
其实苏武直属枢密院,也不必在邓文这里得什么命令,他本就是先锋之大将,本有战前决定之权。
苏武得了令,就看着邓文。
邓文也看着苏武……也明白过来,苦着脸问:“还要钱啊?”
苏武无奈说道:“此卖命之事也,若是战前无赏,军汉们怕是又要闹。”
都是老套路,苏武这里是套路,但放在别的军队身上,那这就不是套路了,而是常态常识。
当真出征不给赏,这大宋,没有一支军队是不闹的。
邓文无奈点着头:“我再去筹吧,最多,再筹……十五万贯来……”
“还是邓相公忠心国事!”苏武还夸。
邓文出门而去,这钱其实不难筹,为何?
因为方腊之贼着实太凶,肆虐而下,那手段可狠辣得紧,几十城池前车之鉴,那些惨状历历在目,苏州城里的富户们,哪个不是战战兢兢?
如今来了万余大军,已然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,要想这些外地的军汉来拼命保护他们的财产,岂还能舍不得钱?
历史上,西军作为剿灭方腊的主力,那也是赚得盆满钵满,许多西军悍勇的汉子,从那贫瘠的黄土高原几千里而来,见识了这辈子梦都梦不到江南富庶,这一趟盆满钵满回去之后,立马就不悍勇了……
这事,真是无法说。
其实苏武,也担心这些……
那邓文去筹钱了,苏武也在皱眉,好在有一点,京东之地,并不穷苦贫瘠,京东的汉子,当是有些见识的……
在给钱这件事上,苏武也有一些分寸要拿捏……
苏武这一趟的收获,必然比历史上的西军收获更甚,有一点就大不同,历史上,朱勔可死不了,且方腊之事平息之后,他还会主持应奉局,乃至赵佶还要给他加官进爵,还能有“磐固侯”之爵位加身。
而苏武,却是直接把朱勔的身家弄到了手,这一笔钱财,已然不可想象。
待得燕青回来,悄悄而回,见得苏武,满脸激动止不住。
苏武连忙压着手臂:“不论喜忧之事,莫要显在颜面之上。”
燕青收了激动,却还是急切来说:“叔父可知朱勔身家几何?诸般金银与器物,乃至古玩书画,铜钱堆如山一般,点算都点不过来啊,只有估摸……”
“估摸多少?”苏武不激动,双手撑着桌案,稍稍探头去听。
燕青深吸一口气来,倾身附耳开口:“叔父,许……六百万到八百万贯之多……”
这话语一来,就看苏武撑在桌案上的手臂忽然一软,身形往前一个趔趄,头差点撞到了桌面之上。
只待稳住身形,苏武便是再问一语:“多少?”
“六……六百万贯到八百万贯左右……”燕青再言。
苏武不激动,只点头,深吸一口气,再深吸一口气,还问:“是不是算错了?”
燕青摇头:“不是算的,算不过来,是估摸的,当是错不了!”
“快,快让……李成,带五百骑兵速速往润州赶去,一道上船……”苏武有些担忧,担忧这事出了差错,又道:“把李成叫来!”
燕青立马转头去叫李成。
李成便来,只听得苏武交代吩咐一番,李成立马拱手:“哥哥放心,我一定把这些东西安然带回家中去。”
苏武点着头,又道:“即便到了家,也当隐秘行事,不要回东平府,直接往梁山寨子里去,我写书信你带回去与栾教师!”
“得令!”李成认真严肃非常。
苏武便是再说:“你现在带人就走,旁人问你,你就说是回头接应朝廷大军!”
“明白!”
“还有还有……看管好船上所有人……”
“明白!”
“沿路即便停船采买,任何人不得下船,只管你手下之人可以下船……”
“明白!”
“还有还有,你回去了,也就留在山寨里,什么时候我回来了,你才能出来……”
“明白!”
“还有还有……嗯……没了,你快去!”苏武不激动,他只是心情久久不能平复。
六到八百万贯,这是多么大的一笔巨款?
朝廷一年的度支,也只有七八千万贯,这几乎就是朝廷一年度支的十分之一了,朱勔在这苏州经营十五六年,平均一年就是六七十万贯的进项,这还是他伺候好皇帝之后的私人结余,这厮真能弄。
李成还得等等,苏武在写信。
只待拿着苏武的信件之后,李成飞奔就走。
苏武又是深呼吸一下,再问燕青:“太湖之人呢?”
“叔父放心,他们正从娄江过昆山出海!”燕青答着。
“派人跟着,确保他们当真出海了。”苏武倒也不是起疑,就是谨慎非常。
“有人跟着……”
“那就好!”苏武点着头,脑海里还在左右思索,便是回想去,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想到的地方。
这么多钱,已然足够经营投资许多事了,当真用来养兵,更是不知能养出多少来,反倒是兵难招。
真有一种穷人乍富之感,“乍”得苏武是坐立不安,汉以强亡,这宋以富亡,为何富了还要亡,就是钱没用到该用的地方去。
苏武如此想着,钱到自己手中,那就是富到了该用的地方,应该的应该的……
如此一想,苏武慢慢安定不少,接着还有呢……
那知府衙门又送来十五万贯……
苏武得去救援湖州了,只待第二日大早,骑兵两千五先出发,步卒三千在后,辅兵三千跟着。
还有水军三千,直接出太湖往南去,如今,便是太湖费保的那小水寨,也交在苏武之手,苏武派了阮小七在那里看管。
苏武倒也不担心,只管是太湖水贼杀了朱勔之后,逃了去,阮小七只是寻到了贼巢接管。
只管是水陆并进,开拔出发。
此时杭州城内,正在肆意搜刮,二三十万贼寇入城而来,二三十万泥腿子,当真是看到什么都喜欢。
那杭州城里,白墙黛瓦,小桥流水,正是处处显出江南别样之景。
江南之地,带着一种细腻,这种细腻显在细节之处,不论是大门的装饰,窗户的雕花,还是女子身上穿着的衣物纹饰,都有这么一种细腻的柔美……
只是这种柔美,被剧烈的撕碎,奸淫掳掠之事,遍地都是,那娇柔的江南女子,本是那最静好的精致,却也成了禽兽之下的悲惨哀鸣。
那杭州府衙之中,圣公方腊,头戴平天金花冠,身穿赭黄衮龙袍,腰系碧玉龙纹带,脚踩无忧履,手上还抱着白玉圭,正是天子模样。
只是方腊把天子改了个称呼叫做“圣公”。
三省六部,文武百官,皆在当场跪地,口呼万岁。
为何登基得这么快?不为其他,就是在场这左右丞相,诸般侍郎,各种大将,啸聚太快,人人都是原始股,哪个都是功勋卓著,众人手下,哪个不是几万大军?
富贵已然到手,就要方腊立马兑现。
那杭州城里持续了几天的奸淫掳掠,管是管不住的……
只能苦一苦杭州百姓了……
方腊点着头,只管来说:“平身……”
众将起身,那是个个喜笑颜开,诸臣议事,这个说该得哪个城池,那个也说自己想往何处去……
只管是一通来说,方腊也多是点着头来应。
只待朝会吵吵嚷嚷散去了,方腊似也喜,似也忧。
左丞相娄敏中来言:“圣公,当速速再起战事往北,这般局面聚在杭州,当真不是长久之计。”
胜利来得太快,众人都要分股,这蛋糕就得做大,得打仗,得把地盘再扩大。
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